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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三 浩然等的小说]
三 浩然等的小说 发信站: 日月光华 (2005年01月26日21:39:15 星期三), 站内信件

  “文革”期间,确立为“样板”的主要是京剧、舞剧等艺术形式,而文学各样式(诗 、小说)在提供可作为“无产阶级文艺”典范之作上,却似乎遇到了困难。比起戏剧等来 ,小说、诗等创作更具“个人性”,也不存在某种成熟的可依凭的“模式”,接受上也 与观赏戏剧的集体性有很大的差异。这使得确立“样板”的工作难以奏效。

  “文革”前夕,金敬迈的长篇小说《欧阳海之歌》,曾经被当时的文学界当作“样 板”看待。小说最早刊于《收获》1965年第7期,解放军文艺社10月初版。这部长篇所写 人物,是一名普通士兵。1963年在一次军事训练中,为了保护列车,拦住冲上铁道的惊 马而牺牲,年仅23岁。小说以艺术虚构来丰富和展开真实事件,用感伤的文笔,写欧阳 海的成长——当代英雄为达到灵魂纯洁的带有“自虐”色彩的思想净化过程。小说出版 后,好评如潮。《人民日报》1966年1月9日选刊该书部分章节时,“编者按”称“它是 近年来我国文学工作者进一步革命化,贯彻执行毛泽东文艺路线所取得的成果之一”。 作者金敬迈谈创作体会的文章,在全国报刊受到广泛征引。1966年4月,人民文学出版社 根据解放军文艺社的第二版重排,与解放军文艺社版同时印行。仅人民文学出版社4月和 6月的两次印刷,印数即达二百万册。郭沫若为这一版本题写书名,并称它“是毛泽东时 代的英雄史诗,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凯歌,是文艺界树立起来的一面大红旗,而且是延安 文艺座谈会以来的一部最好的作品,是划时代的作品”(注:《毛泽东时代的英雄史诗— —就〈欧阳海之歌〉答〈文艺报〉编者问》,《文艺报》1966年第4期。)。另外的批评 家认为,小说是“突出政治”、实践文艺创作要“三过硬”(林彪提出,文艺创作要“思 想过硬,生活过硬,技巧过硬”)的“优秀范例”,“无论在塑造革命英雄形象方面,无 论在运用革命的现实主义和革命的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创作方法方面”,“都为我们提供 了丰富的、活的样板”(注:冯牧《文学创作突出政治的优秀范例——从〈欧阳海之歌〉 的成就谈“三过硬”问题》,《文艺报》1966年第2期。)。当时周扬等控制的文学界对 这部小说异乎寻常的反应,固然是出于对一种政治和文学理念的信仰,但也是在意识到 “危机”将临时的惊慌失措。“文革”初期,对这部小说的肯定得到延续,但不久(1967 年底)作者就受到迫害——看来并不承认它的“划时代”的、“样板”的地位。这可以理 解为这一“样板”是“文艺黑线”所树立的,同时,就作品本身而言,在表现对立“阶 级”的斗争等问题上,也并不完全符合激进派确立的规范。不久,这部风行一时的“畅 销书”就不再被提起。“文革”期间,按照当时激进的政治、文学思潮组织写作的一些 小说,如长篇《虹南作战史》(上海县《虹南作战史》写作组)、《牛田洋》(南哨)(注: 《虹南作战史》拟写两部,只完成一部。写50年代农村合作化运动的“两条路线斗争” 。上海人民出版社1972年2月版。《牛田洋》写60年代初解放军某师在南海围海造田中经 历的斗争。上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。)等作品,就连对它们作出很高评价者,也无法否 定它们的难以掩盖的缺陷,这包括“描写阶级斗争方面”的缺陷,有的地方“以作者的 议论,来代替艺术上对人物的塑造”,“全书只有一种语言”等。(注:方泽生《还要努 力作战——评〈虹南作战史〉中的洪雷生形象》,《文汇报》1972年3月18日。)它们不 可能占有如“样板戏”那样的“经典”地位。

  在这种情况下,浩然被“重新发现”。“文革”期间他的小说虽然一直受到肯定, 但在1974年前后,对其创作的政治、文学价值的评价迅速提高。这应该说包含有在文学( 小说)领域上推出“样板”的考虑。浩然(1932-),天津宝坻人。1956年发表第一个短篇 《喜鹊登枝》,到60年代初,有大量的表现农村生活的短篇小说问世,出版了《喜鹊登 枝》、《苹果要熟了》、《杏花雨》等十余部短篇小说集。他产生较大影响的作品,是 长篇小说《艳阳天》。这部长篇的第一、二部分别出版于1964年底和1966年初,第三部 的出版则迟至1971年底。《艳阳天》的故事发生于1957年夏天,写北京郊区东山坞农业 社围绕“土地分红”和粮食问题所发生的冲突。农业社党支部书记、社主任萧长春,是 作者着力塑造的英雄人物。他带领“贫下中农”坚定“走社会主义道路”。作为对立面 的,有农业社副主任、“老党员”马之悦,“反动地主”马小辫,另外,也有动摇于“ 两条道路”之间的“中间状态人物”。农村题材长篇小说的这种结构形态,在五六十年 代的若干长篇中已经具备,但《艳阳天》却更分明,更切合激进派所描述的社会结构和 文学结构模式:对立的阶级力量的性质更加清晰,“阵线”更加分明,之间的冲突更加 尖锐激烈,而且,“阶级斗争”已被组织成笼罩全部社会生活的网。50年代农村生活的 这段“历史”,在60年代的浩然的笔下,有了与《三里湾》、《山乡巨变》、《创业史 》既有些相似、但也不同的叙述。它被誉为“深刻地反映了我国社会主义农村尖锐激烈 的阶级斗争,成功地塑造了‘坚持社会主义方向的领头人’”的“优秀的文学作品”(注 :初澜《在矛盾冲突中塑造无产阶级英雄典型——评长篇小说〈艳阳天〉》,《人民日 报》1974年5月5日。)。当然,《艳阳天》在根据“本质真实”的规定来构造历史时,个 人的生活体验和有特色的叙述语言,“现实主义”小说对生活色彩(习俗、语言、情感方 式等)的重视,使这部小说具有一定程度的丰富性,而在当时拥有大量的读者和听众(注 :“文革”期间,《艳阳天》在国家电台“小说连播”的节目中播出,受到尤其是农村 听众的广泛欢迎。)。

  随后,浩然在学习了“样板戏”和提高对“无产阶级专政理论”的认识之后,开始 了另一部长篇《金光大道》的写作。他更自觉运用“三突出”的创作原则“来塑造高大 光辉的英雄形象,并检讨写《艳阳天》时,注意力只在“基层”,对“上面,尤其是高 一层领导”缺乏认识的缺陷。因此,在《金光大道》中,矛盾斗争写到了“县一级领导 干部,并开展了面对面的斗争”。比起《艳阳天》来,在适应意识形态要求上更为自觉 ,而在艺术上也更有力贯彻当时倡导的“典型化”的象征方法。无论是作品中人物的个 体意义,还是作家的体验本身,都被整合到小说所认同的“文革”统一的历史叙述中。 浩然创作的被褒奖,在当时是为了标示这样的创作道路:有着一定生活体验和表现能力 的作家,如何自觉调整、限定自己的步调,来进入一种有较强规约性的创作体制之中。 当然,不能说《金光大道》中,作家所有的个人经验和想像已被完全“改造”,这之中 仍存在着一些空隙,一些裂缝。这是与更为“本质化”的创作,如《虹南作战史》、《 牛田洋》等不同的地方。浩然在这期间,还有写中越在南海发生冲突的事件的中篇小说 《西沙儿女》——一部更具图解性质的作品。80年代,他写作了长篇小说《苍生》,以 及自传体长篇三部曲《乐土》、《活泉》、《圆梦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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